□崔英春
新年前几天的一个晚上,我和同事邢磊通电话时,他正在办公室加班赶一份汇报材料。我问他忙多久了?他说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这样,接着又乐呵呵地补了一句:“姐,这没什么。”听语气,蛮无所谓的。我很好奇为啥“没什么”,于是,他就给我讲了他家人的故事。
邢磊家的上两代人都在油田设计院工作。他的爷爷1960年参加松辽石油会战来到大庆,搞了一辈子油田规划设计和职工教育培训,德高望重。爷爷90岁那年去世,家人收拾遗物时,从老人的床底下找出一卷他亲手画的旧图纸和用过的俄文学习资料……
因为爷爷的影响,邢磊的父亲,姑姑都搞技术,每到年底工作收尾,便是全家人的大忙季,晚归是家常便饭,爷爷这样,爸爸、姑姑都这样,大家都觉得没什么。不光他家,左右邻居家也是这样。他们住的设计院家属区,大庆的房子、道路、桥梁、站区都出自这些居民之手,没有哪个项目不是叔叔阿姨伯伯们加班加点“磨”出来的。上学时候,他经常坐通勤车回家,车上挂的大标语“为某某项目大干一百天,迎接某某新年!”他记得,很多人上车都抱着一卷大图纸,人坐下了,旁边座位就是图纸的。那时候,还没有电脑制图,图纸全靠人手工一笔一笔画,工作干不完就晚上带回家干,都忙完了,过年才安心。
长大后,邢磊大学毕业,成了采油三厂一名数控运维工程师,赶上了油田数字化转型发展,基层有很多事情要做,他也像前辈们一样,每天拳打脚踢,攻坚克难,不管多晚多累,总要使出浑身力气把事情做好,不然就会心慌和脸红。
2023年,我们摘下了口罩,重新呼吸自由的空气,身上干劲儿倍增。这一年,“25亿吨”的新高成了新起点,我们在一场漫卷油田的火热劳动竞赛中疯狂地追赶着时间,故事的主角们都是像邢磊一样生而平凡的人,他们身上流淌着爷爷、父亲的血液,有着不一样的光。他们对时间心怀敬畏,干劲儿十足,很像一个人,就是铁人王进喜。
那是1960年4月的萨尔图草原,茫茫荒野上,浩浩荡荡地行进着北上的卡车、拖车、平板车和吊车、拖拉机。数以万计的石油会战职工穿着厚重的棉工服、背着背包,跟随车队徒步疾行百公里,从大同镇云集萨尔图,石油大会战从此打响。
那是当年的萨尔图火车站,铁人王进喜盼了多日的终于钻机到了,他带着1205队的职工跑步15华里来到萨尔图火车站,从早上7点一支干到3日凌晨,又连续干到天明,恨不得一拳头砸出一口油井来。铁人队第一口井萨55井完钻,仅用5天零4小时。
而今的铁人队雄风犹在,远远地,就看到“钢铁1205队”的旗帜在钻台尖上猎猎招展,第21任队长张晶带着队伍率先挺进古龙页岩油新战场,决心“要为祖国再抱一个大金娃娃。”年轻人们像“打通关”一样,不段刷新钻井周期纪录,从最初的113天缩直至最短9.98天。
地球已经很老了,但依然坚持前行,太阳被冻得发白了,依然每天出来锻炼,而我们还年轻!雪花足足等了一年,又飘飘洒洒重回人间,它好像认识这些总是追赶时间的石油人了,有采油工,有技术员,有支部书记,有作业区经理,有机关干部,有厂长,不同的人做着各种工作在时间长廊里踩下自己的脚印,将本来看不见的时间变得有形和具象,一座拔地而起的石油城里,一条条生产数据曲线里,一个又一个金光灿灿的奖牌里,都藏着神秘的时间。
时间从来不语,却回答了所有问题。钻塔头上的星空看见了,抽油机叩拜的大地看见了,办公室不眠的灯光看见了,还有春夏秋冬不停轮班的太阳和月亮都知道,石油人的时间都去哪了。
我们都深爱这四季分明的北方,在这里,所有的新年都是从寒冬启程,向春天出发,坚持所做的事情,即便暂时看不到成果,依然坚信未来,经过光阴淘洗的种子,终将破土,只要时间还在。
此刻,我们已经站在2024年的起点了,那就放下2023年大包小包的收获,只带着一缕让人清醒的寒气就出发吧,行动将成为我们穿越时光之海的惟一途径,路虽远,行则将至,永远怀着好奇与渴望去探寻,不断更新认知边界,便有足够的底气和勇敢与未来的时间相见,那必是美好的万象更新的春天。